2009/8/12 | 作者:呂昇陽/文‧攝
 

  穿梭在眾鳥之間,按理應該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鳥音如同眾樂的交響,然而我卻彷彿走進一道死亡的幽谷,再聽不到輕柔的啼囀,有的只是無盡的寂寥和嗚咽。

府城的東寧公園,是我近年來日常散步的所在,今日午後春陽和煦,我又如常的行步其中,沒想到遠遠的就瞥見一隻本該出現在低海拔山區的「五色鳥」,正大剌剌的停在步道旁一株半枯的鳳凰樹的低枝上。

可喜的是,當我靜靜的來到樹下時,牠竟然也沒有飛走的意思,只是歪著頭打量了我一番,就繼續在樹幹上游移,並像啄木鳥般的不時用嘴喙敲叩著樹幹,似乎是在探尋可以鑿洞築巢的地方。

端詳著牠可愛的模樣,使我不覺的回憶起多年前在美濃的一處小山上,第一次與五色鳥近距離遭遇的有趣經驗。記得那時在山路的盡頭,掩映著一片相思樹林,有三兩隻五色鳥正好飛來棲在低低的枝枒上,與我面面相覷了許久。牠那猶如被淘氣的孩子塗上五色顏料的大花臉,紅、黃、黑、藍、綠,詼諧得像是國劇裡丑角的臉譜,使人發噱。

等到這位意外的訪客飛向了另一處高枝而消失無蹤以後,我不禁感到無比的納悶,一隻低海拔的山鳥,怎會無端的出現在平原都會的公園裡?牠到底來自何方?

當我正為這隻五色鳥的來歷而不解時,猛然的想起半個多月前我曾到一間鳥店購買迷你兔的飼料,卻赫然發現店家掛出了好幾籠的山鳥。從原野的「小雲雀」、低海拔的「五色鳥」、中海拔的「白耳畫眉」到高海拔的「金翼白眉」,林林總總,不下十幾類,甚至就連不普遍的冬候鳥「野鴝」、「黃尾鴝」也統統被網羅在內。驚訝之餘,我不自主的走近每一個鳥籠一一窺探,心情也愈發的沉重起來。

這些慣於自在飛翔的野鳥,而今被囚禁在區區的鳥籠裡,如何能不抑鬱寡歡?尤其是像「紫嘯鶇」這種習於衝山掠水又兼性格傲岸的中型鳥。但見牠死命的在籠子裡跳躍突竄,本來兀自珍重的一身寶藍華羽,也已殘損成亂絮;而其圓凸的眼珠則透著紅光,彷彿噴發著熊熊的怒火。

然而一旦誤觸羅網,再多的憤怒與掙扎也是枉然。只見幾隻小雲雀神情沮喪的瑟縮在籠子的角落,不知是病了還是正憂傷的想起那遼闊的荒野上,曾經有自己翻飛乍臨的高鳴。

被禁錮的雲雀與紫嘯鶇當然是苦的,但是有些鳥除了失去飛的自由之外,更得承受另一重的折磨,其中最可憐的要屬「冬候鳥」了。本該在冬天結束後,與同伴一起返回北方大陸,而今卻只能在籠子裡隨著南國酷暑的來臨而獨自煎熬。而同樣教人格外擔心的就是「高海拔」的金翼白眉,猶記得第一次見牠是在合歡山上,那高地的冷,令我直打哆嗦,可金翼白眉卻是興奮得四處鳴唱!眼看夏天就要到來,這燠熱的嘉南平原,恐怕將成為牠的人間煉獄啊!

我依然側身在異常狹仄昏冥的鳥店裡張望,一如在古時監禁囚犯的地牢裡潛行,試圖查明此地究竟還有哪些不幸淪為囚鳥的山野精靈。穿梭在眾鳥之間,按理應該可以聽到此起彼落的鳥音如同眾樂的交響,然而我卻彷彿走進一道死亡的幽谷,再聽不到輕柔的啼囀,有的只是無盡的寂寥和嗚咽。因為被囚禁的野鳥是不會歌唱的,也只有在最逍遙快意的山林裡,才能夠聽到牠們的天籟美聲。(待續)

 


來源:人間福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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